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提出，“推进文旅深度融合，大力发展文化旅游业，以文化赋能经济社会发展”，为今后一个时期我国文旅融合发展作出重要部署。世界旅游业理事会数据显示，到2025年底，我国旅游业将为国民经济贡献13.7万亿元，创造超过8300万个就业岗位。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文旅融合发展已成为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高质量供给创造有效需求的关键方面，为增强文化自信、拉动内需、促进就业拓展了广阔领域。

　　文旅融合发展的新特点、新趋势

　　近年来，各地聚焦文旅新定位，精心谋划、精准发力，推动文旅市场现象级热点一个接一个爆发，国产游戏《黑神话：悟空》带火“古建”游、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炸响全球、很多演唱会一票难求……透视现象级流量背后的底层逻辑，是文旅融合从资源整合到体验升级、从技术赋能到品牌塑造的发展新路径，其特点和趋势可从四个维度清晰窥见。

　　区域合作加深，呈现“集群化”。跨区域文旅合作成为新趋势，通过资源整合、品牌共建、客源互送，形成区域文旅增长极。长三角地区创新推出“上海+东台+扬州”等高铁旅游计次票产品，粤港澳大湾区构建“广府文化+岭南非遗+现代艺术”融合走廊，川渝地区共建“巴蜀文化旅游走廊”，成功打造“渝进蓉出、蓉进渝出”入境游平台，区域协同不仅破解了文旅资源“小散弱”难题，更推动了文化认同与经济联动的双提升。

　　需求升级转型，聚焦“体验化”。游客需求从“观光打卡”向“深度体验”转变，催生“文旅+百业”融合新场景。三星堆博物馆通过“考古盲盒”“青铜面具雪糕”等文创产品，将文物转化为可触摸的文化符号;杭州“宋城千古情”以“文化+演艺+商业”模式，打造“一站式”文旅消费综合体，以场景创新让文旅消费从“单一门票经济”向“综合产业经济”转型。

　　数字技术赋能，迈向“数智化”。数字技术正重塑文旅产业生态，推动“文化+科技+旅游”深度融合。2024年全国5A级景区数字化改造完成率达到100%，4A级景区达到92.3%，AR导览、VR沉浸式体验、光影秀等新业态成为游客“打卡”新宠。西安大唐不夜城运用全息投影技术重现盛唐气象，敦煌莫高窟通过数字孪生技术实现“窟内文物窟外看”。科技赋能不仅拓展了文旅消费场景，更推动传统文化“活起来”“火起来”。

　　IP运营引领，实现“品牌化”。IP运营成为文旅融合的核心抓手，通过“文化IP+场景体验+消费转化”模式，催生现象级文旅产品。河南洛阳以“隋唐洛阳城”为IP，打造“唐宫乐宴”“天门有道”等沉浸式演出。IP化运营使文旅产品从“可看”向“可玩、可购、可传播”升级，形成“一个IP带火一座城”的裂变效应。

　　文旅融合发展的新难题、新挑战

　　客观审视现状，我国文旅融合已从初期的“拼盘式”叠加，迈向“化学反应式”的深度融合。随着文旅市场规模持续扩张、消费需求不断升级，进入“深水区”的文旅融合仍面临结构性难题和深层次挑战，制约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

　　资源整合与文化挖掘不足，陷入“形融神离”。资源整合与文化挖掘存在双重短板，仅停留在“资源叠加”层面，未能充分实现“文化+旅游”的深度融合。有的文旅资源“藏在深闺人未识”，有的散落景点未能“串珠成链”，区域内缺乏统筹规划，游客体验连贯性差;有的文化挖掘浅尝辄止，未将历史故事、非遗技艺转化为可感知的体验;有的“千镇一面”，有调研显示，38.5%的受访者认为古镇都是“红灯笼、臭豆腐，无独特记忆点”，建筑风格、业态布局高度雷同。

　　产品供给与市场需求错位，存在“供需失衡”。文旅产品供给偏离市场需求，“重数量、轻质量”“重形式、轻体验”问题突出，难以满足多元化消费诉求。有的“高人气、低消费”，核心景区人流量密集，但周边餐饮、文创、住宿等二次消费场景零散，游客人均消费不足百元;有的“人群覆盖不均”，过度聚焦年轻群体，“银发经济”“亲子经济”等潜力难释放;有的“冰火两重天”，热门景点排队两小时、体验两分钟，冷门景区门可罗雀、资源沉睡，部分网红景点滤镜注水、剪辑过度，实景“翻车”，游客大呼“上当”。

　　科技应用与服务体验偏离，凸显“技高意浅”。科技赋能偏离“服务游客”，过度追求技术展示，忽视情感传递与故事表达，难以形成持久吸引力。有的“重炫技、轻叙事”，用全息投影复原古建筑却无历史背景解说，游客反馈“只看到光影，不知背后故事”;有的“重投入、轻实效”，某5A级景区投入千万元建设VR展厅，因内容与文化脱节，日常使用率不足8%，被调侃“像科技展销会”;有的“重管理、轻体验”，智慧景区系统多用于人流统计，未针对游客个性化需求提供服务。

　　部门协作与要素保障失序，遭遇“机制不畅”。跨部门协作壁垒、关键要素短缺，构成文旅融合的制度性瓶颈，制约产业高质量发展。有的地方跨部门协调低效，文化、旅游、国土、环保等部门政策“碎片化”，某景区因环保评估与旅游开发标准不统一，项目推进停滞半年;有的融资渠道单一，中小文旅企业多依赖银行贷款，股权融资、文旅基金等支持不足，创新项目缺乏资金支撑。

　　文旅融合发展的新思路、新期待

　　以“文化铸魂”为根本，打造深度融合的“共同体”。文化赋予旅游持久生命力，把文化内核转化为可体验、可消费、可传播的IP，是破解“千城一面”同质化竞争的关键。一是深挖文化内核，构建IP矩阵。实施“一地一IP”工程，设立“文化创意与品质发展”专项引导资金，支持各地围绕历史名人、非遗技艺、红色文化等资源，打造具有辨识度的文化IP，培育文旅消费新的增长点。二是创新叙事方式，鼓励各地充分挖掘本地旅游资源，新建和整合一批具有地方特色的文旅数据资源，采取新技术和多样艺术形式丰富传播手段，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三是强化情感共鸣，提升体验价值。鼓励各地因地制宜加大文旅融合新场景的开发，发展沉浸式文艺演出、全景式消费体验等新业态，更好满足游客对“松弛自在、惬意畅快”等情绪价值的需求。

　　以“区域协同”为路径，构建联动发展的“增长极”。打破行政区划壁垒，把分散的文旅资源串珠成链，既能放大品牌声量，又能共享客流、共摊成本、共同升级基础设施，形成“1+1>2”的放大效应。建议打造跨区域文旅走廊。鼓励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等区域依托地理相近、文化相通优势，进一步整合文旅资源，联合推出精品旅游线路，打造世界级文化地标。做优一站式服务，支持毗邻地区通过旅游联盟、营销合作等方式，构建区域消费新生态。更为重要的是，要推动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支持旅游资源富集区域加快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建设，缩短时空距离，提升游客便利度。

　　以“创新驱动”为引擎，构建产业升级的“动力源”。跨界与科技双轮驱动，可把“看景点”升级为“玩场景”，把一次性门票转化为多层次消费，从而延长游客停留时间、提升客单价、放大乘数效应。要拓展“文旅+”边界，催生新业态。把“文旅+百业”作为编制“十五五”文化和旅游发展规划的重要战略，支持“文旅+农业”“文旅+康养”“文旅+体育”等跨界融合。深化科技赋能，推动场景革命。加大5G、AI、元宇宙等技术在文旅领域的应用，打造“智慧景区”“数字博物馆”“虚拟演艺”等新场景。优化供给结构，满足多元需求。支持各地针对不同客群开发具有地域特色的差异化产品，建立健全“全国文旅产品创新评价体系”，引导文化主体精准对接需求。

　　以“机制保障”为支撑，营造高质量发展的“生态圈”。完善的机制能够打破部门之间的壁垒与行业间的界限，促进文化、旅游及相关产业资源的深度整合与高效配置，形成强大的产业协同效应，提升整个文旅产业链的竞争力和附加值。一是完善政策协同，破解体制障碍。支持各地建立完善文旅融合发展联席会议制度，统筹文化、旅游、交通、商务等部门资源，形成“政策协同、规划衔接、项目联动”机制。二是强化人才支撑，筑牢发展根基。实施“文旅人才强基计划”，培养复合型、创新型人才。鼓励高校增设“文旅融合”“数字文旅”等专业，企业与院校共建实训基地，在不同层级举办“文旅创新大赛”挖掘人才。加强导游、民宿管家、非遗传承人等技能培训，提升服务专业化水平。三是探索利益联结，激发文化市场主体活力。支持群众共建共享旅居产业，采取入股分红、优先就业、手工艺订单等方式建立收益反哺机制，推广成功合作经营模式，推动文旅更好融入乡村振兴、带动群众增收致富。

　　(作者系四川省政协研究室主任)

（责编：田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