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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籴法:中国古代稳粮价保民生的长效之举
来源:学习时报     作者:汤文博     2025-11-07 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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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5世纪初的战国初期,列强争霸,魏国首先称雄。魏国的强大离不开君臣协力、大刀阔斧的改革。平籴法便是魏相李悝在魏文侯支持下推行的一项重要改革措施。其主要做法是:在丰收之年由国家用平价收购余粮储备起来,防止粮价暴跌降低百姓种粮的积极性;在灾荒之年由国家将丰年储备的粮食平价出售,防止粮价暴涨影响百姓生活。

  平籴法的施行,有利于稳定粮食价格、保障百姓利益、增强国家实力。它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最系统的国家宏观调控粮食市场的实践,对后世国家治理产生了深远影响。

  魏国李悝变法:平籴法的实践源头。春秋战国交替之际,礼崩乐坏,诸侯兼并,各国纷纷走上了变法以图存自强的道路。粮食是当时最重要的战略物资,是国家之间竞争的底气。战国初年,随着铁犁牛耕推广,井田制瓦解,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成为主体。但个体农户抗风险能力极差,粮食丰收时,市场上供过于求,粮价暴跌。农民入不敷出,导致生活困苦,破产流亡。遇到自然灾害导致歉收时,市场上粮食奇缺,粮价飞涨。不仅农民活不下去,手工业者、士兵、官吏等消费群体也买不起粮食,造成社会动荡。同时,西周以来依靠各级贵族调节粮储的体系已经崩溃,需要一种新的、由国家主导的机制来应对粮食市场的波动,以稳定社会。

  魏文侯为求富国强兵,任用李悝为相,由国家介入,在丰年和荒年之间进行调剂,平抑粮价。李悝将一个百亩之家的普通农户在正常年景下的收成作为标准,将年景分为“上熟”“中熟”“下熟”“正常”“小饥”“中饥”“大饥”七个等级。“上熟”年景收购农民余粮的四分之三,“中熟”收购三分之二,“下熟”收购二分之一。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粮价因供给过多而暴跌,保护农民利益。在粮食歉收或绝收的年份(小饥、中饥、大饥),国家将粮仓中储备的粮食按照设定的价格和数量投放市场,以平稳价格。“小饥”年景就发售“下熟”年收购的粮食,“大饥”就发售“上熟”年收购的粮食。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粮价因稀缺而飞涨,保障非农人口的基本生存,稳定社会。

  平籴法的推行对魏国的崛起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其积极影响是多方面的:一是稳定了粮食价格,农民的利益得到保护,生产积极性提高,国家的农业基础得以巩固。二是保障了民生,维护了社会稳定。在灾荒年份,国家平价售粮,农民、士兵、工匠等能够度过饥荒,避免了因饥荒引发社会动荡和人口流失的状况,为国家提供了稳定的劳动力和兵源。三是增强了国家财政实力和战略物资储备。国家通过买卖粮食,本身也能获得一定的差价收入,充实了府库。更重要的是,国家拥有了庞大的粮食储备,这不仅是应对灾荒的物资,更是支撑长期战争、备战备荒的重要战略资源。四是促进了魏国国力强盛,成就霸业。粮食的稳定和充足是富国强兵的根本。平籴法的成功实施,为涉及法治、军事改革等领域的李悝变法提供了坚实的经济基础。它促使魏国快速富强,成为战国初期头号强国。

  从平籴法到常平仓制度。平籴法为中国古代封建王朝建立常平仓制度提供了理论准备和实践经验。常平仓是中国古代为调节粮价、备荒救灾在各地设置的粮仓,因谷贱时用较高价籴入,谷贵时减价粜出,平衡谷价而名。

  西汉时期,常平仓成为正式的国家制度。汉武帝时期,桑弘羊推行了平准、均输等经济政策,已具平籴思想。到汉宣帝五凤四年(公元前54年),大司农中丞耿寿昌正式奏请“边郡皆筑仓,以谷贱时增其贾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减贾而粜,名曰常平仓”。“常平仓”这个名称从此确立,直接将平籴法的做法制度化、常态化。

  唐代常平仓制度不断完善,达到鼎盛。唐太宗李世民于贞观十三年(公元639年),下令在洛、相、幽、徐、齐、并、秦、蒲等州设置常平仓,标志着唐代常平仓制度的正式确立。唐高宗李治时期规定京师长安设置常平署,由专门的官员(常平令)管理,同时命令全国各地普遍设置常平仓。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是唐代常平仓制度最完善、运作最有效的时期。在名相姚崇、宋璟等人的推动下,朝廷颁布了详细的操作细则。唐代的常平仓制度不仅可以平抑粮价,还具备了赈贷、赈济等功能。

  宋代,常平仓制度得到进一步创新发展。宋初在全国各州、府、县普遍设立常平仓,形成了一个覆盖广泛的官方粮食储备和调控网络。北宋中期王安石变法中的“青苗法”,本质是平籴法的一种金融化创新。政府在青黄不接时向农民贷款(钱或粮),收获后加息偿还,意图平抑高利贷并增加国家收入,虽在执行中问题颇多,但其思想源头仍是国家调控以惠农利民。南宋朱熹创立“社仓”,可视之为常平仓的“社区版”。它由乡绅管理,服务于本乡本土,弥补了官方常平仓覆盖不到基层社会的缺陷,是平籴思想在民间的成功实践。

  明清两代常平仓制度得以延续且发挥了重要的社会与经济作用。明代设有“预备仓”,功能与常平仓类似。清代常平仓体系极为庞大、制度严密、储量惊人,成为清政府应对灾荒、稳定社会的基石。

  平籴法的治理成效。平籴法在中国古代历史上的成功实践,形成了具有典范意义的若干古代国家治理经验。

  平籴法是中国古代“仁心为本,以德治国”的治国理政思想的生动实践。宋末元初的马端临在《文献通考》中这样总结评价平籴法:“不以甚贵甚贱为患,乃仁者之用心。”一个能建立仓廪、在灾年平价售粮或开仓放赈的政府,被视为施行“仁政”“爱民如子”的典范,极大地增强了王朝统治的合法性和稳定性。

  平籴法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代以“农本”为核心的经济治理思想。平籴法与常平仓通过调节粮食收购价格,从而保护农民稳定从事生产生活的必要条件,进而稳固农业文明国家的经济基础。这不仅有利于和平时期国家社会经济的平稳运行,也能保障战争时期军事后勤的充分供给。

  平籴法还是中国古代国家使用宏观调控手段稳定经济平稳运行的实践工具。它证明了国家通过吞吐物资来平抑市场价格、维护经济稳定的可行性,说明中国古代通过国家行政手段调控经济,是维护经济平稳运行的制度盾牌。

(责编:常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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